山东是钢铁大省,去产能任重道远。作为去产能的主体,钢企有何感受和期望。记者进行了一线调查。
2月19日,记者在潍坊特钢集团采访,偶遇山东泰北环保设备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王骞。对王骞来说,与钢企负责人坐在一起并不情愿。“钢铁企业我一直不想去,效益普遍不好,怕收不回本钱。”他直言。
低端钢卖一吨赔一吨
春节过后,在寿光市特钢路,排满了全国各地前来提货的大卡车,他们在等待进入山东寿光巨能特钢有限公司。
“这种场景不会长久,顶多维持半个月。”山东寿光巨能特钢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发友说,现在国内钢铁市场竞争压力大,市场萎靡,“去年公司特种钢材的利润仅有1.6%,粗钢卖一吨赔一吨,直接不做了。”
2013年,寿光巨能特钢投资8亿元,上马石油装备生产线,而如今石油管材的生产仅达到产能的1/4。“石油装备钢材国内已经饱和,我们不得不转向出口,没想到国外也是一样。”刘发友表示,去年钢材利润下滑50%,现在只够保本经营,剩余产能都用来生产锅炉用钢、流体钢、压力管等。
在巨能特钢门卫处,记者发现一份去年12月份后勤部的奖金和补贴明细,其中多部门的补贴已被取消。“原定每年员工待遇会有所上涨,现在与往年持平就已很理想了。人力成本比重加大,销售却没有增长。”刘发友称,今后会上一些自动化控制设备,逐步代替人工。
另一家钢企——潍坊特钢集团面临同样问题。2013年至2015年,职工人数削减136人。该集团企管处处长李岩告诉记者:“这些多是人员退休离开工作岗位后不再补充新人,通过内部调动实现各岗位平衡。”
而在采访中,记者从“寿光民声”查看到了另一家钢企的一些信息——山东鲁丽钢铁有限公司拖欠职工工资。寿光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一个答复称,该企业新上项目,资金出现缺口,但因人数较多且所需数额较大,现在只能分车间逐步发放。
效益虽好,银行仍不待见
寿光巨能特钢去年实现销售收入近39亿元,利税2.3亿元,利润1.6亿多元。在钢铁行业,这一收益不俗,却仍未得到银行青睐。
刘发友介绍,公司计划在2016年至2018年投资15亿元,建设高品质特钢精整生产线项目。项目设计年精整加工钢材40万吨,钢种主要包括合金结构钢、轴承钢、弹簧钢等特种钢材,可极大提高附加值。
“我们拿着方案在各大银行跑了一圈,银行根本不愿意谈。有股份制银行感兴趣,却要上调利率。”刘发友无奈地说,资金缺口很大,依靠自有资金开不了工。 “前段时间我们上报了重点项目,希望得到政府支持。不过在目前形势下,希望渺茫,现在企业维持住现状还可以,想发展难上加难。”
除去融资困难,更让钢企头疼的是技术研发问题。
6年前济钢集团引进一套乌克兰先进的电子束焊接技术,该项技术在当时处于领先地位。
然而仅仅4年后,这一地位即被打破。“公司参与设备引进和技术研发的两位员工,被一家民营企业用大额股份挖走,他们随后也引进一套相同设备,做起了同类产品。”济钢集团结构钢研发推进部部长冯勇告诉记者,对于这样的事件,公司几乎没有任何办法。
在技术的引进上,刘发友也希望主要依靠自招高校的硕士和博士参与产品研发。“自己的人才对公司忠诚度高一些,不过让他们到小城市,付出的薪金要更多,还要解决家属就业、上学等问题。”刘发友告诉记者,与科研院所的合作面临两家共享专利,受到多方制约。
记者采访中了解到,在不少钢铁企业,尤其三四线城市,研发人才紧缺,高端工程师多是大型钢企退休职工和高薪聘请的人才,来厂后作为技术指导,成就了不少中小钢企的“拷贝升级”。
“过不了几年,现在的旺销产品也会成为过剩产能。”刘发友说道。
去产能难在有些企业不愿退
“去产能,现在的重点难点是有的企业不愿意退出。地方钢企多是纳税大户,地方政府强制其退出的积极性不够大。”山东金属学会副秘书长鞠沾仑表示,这既需要政府的强力推进,也需要企业承担起主体责任。
“国有钢企去产能多是下指标,济钢在2013年时钢铁产能就被限制在了800万吨左右。”冯勇告诉记者,一些民营钢铁企业不受指标约束,只要有利可图就会继续生产。
冯勇认为,依靠市场调节,一些特种钢材如轴承钢、汽车板、不锈钢等卖不出去,产量就会慢慢萎缩。“不过这个时间有些长,还容易导致新的产能过剩。像管线钢,多年前我国钢企生产并不多,质量也不过关,后来随着西气东输等市场的拓展,各大钢铁公司争相上马,一年的时间管线钢就达到了市场饱和。”
“现在即使市场销路不佳的产品,公司也不会放弃,会通过改进产品、降低成本、提高服务水平来维护市场。”对于放弃“大路货”的遭遇,冯勇记忆犹新,10年前,济钢定位高端钢材市场,降低了普通钢材的产量,市场随即被河北三家钢铁厂替代,超50%的市场份额被瓜分。“2014年当济钢想回来时,再开拓市场已经很难。”
“现在是设立退出机制的时候了。如果企业想退出,财政应给予部分补贴,鼓励其退市。如果没有企业主动关停,就要通过安全、环保、节能等政策倒逼落后产能退出。”鞠沾仑如是建议。
